杂草丛生

继续🐶

【轰出】犹格·索托斯的呼唤05

 

“请问您知道核电站的工程师住在哪里吗?”

 

绿谷的冷汗和鸡皮疙瘩不断地从脖子背后冒出来,他在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使在这个幻境里没法阻止事故的发生,他们也要尽可能把其带来的损害减至最小。这不单是关系他和轰的安全问题,更是镇上所有子民生死攸关的弯道。要做到这件事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如果把他带来的那本操作手册给工程师过目的话,还是有微小的机会能争取到工程师的信任。

 

 

“隔壁街的16号,门上有雕花的那户人家,小田切和高桥合租在那里。这两个工程师都是外地人,过完今年就要调到其他发电站去了,所以今年他们的轮班也比往常多。不过今早我买菜的时候还碰到了小田切,他说晚上十二点多核电站要做测试,不知道他是在补觉还是已经动身出发了。您有事要拜访他吗?”惠的母亲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绿谷。

 

 

“虽然这么说很不合理,但是镇子上的核电厂很快就会发生灾难,请你们务必撤离。”

绿谷双手搭在惠母亲的肩上,表情无比坚决。他希望在场的人能够相信自己,远离即将到来的天灾。

 

 

“客人你在开玩笑吧,那个核电站已经安全运行很久了,一直好好的呢,怎么会说出事就出事呢?而且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了,马上搬家离开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惠的母亲表情又疑惑又不解,仿佛再过几秒就会反过来责难绿谷不切实际的发言。

 

 

绿谷掐住衣角,他也早猜到单靠嘴上功夫是无法说服别人的。就像丧尸片里演的那样,一个陌生人突然跳出来说会有天大的坏事要出现了,只会被当成乌鸦嘴的神经病。在真相揭露以后,人们往往叫苦不迭,却也无力去挽回一座被病毒侵染的城池。倘若利用这点时间挨家挨户地敲门通知居民核电站有事故要发生,他一定会被气愤的居民轰出家门。李昌广因为绿谷语速比较急促,没听太明白,只觉得气氛不太妙。他和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没能插上话。绿谷放弃和其他人的沟通,直接行动起来。

 

 

“轰君,我们换下衣服后尽快赶到16号。”

 

 

轰才想起来自己除了外面的棉衣身上只有一条内裤,这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着实不方便。他和绿谷回到楼上,以最快的速度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绿谷将操作记录卷成一个圆筒塞进大衣的口袋里,抱着来度假心情的他并没有带上战斗服,只能穿棉衣办事。轰打开装战斗服的铁盒,在补给瓶放了几片胃药,他脱掉棉衣换上战斗服,战斗服本身具有调节温度的功能,着装后他就不需再需要棉衣了。绿谷向他借了手机,在闹钟的应用中设置了一个倒计时,他们大概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当然前提是他们真的能改变幻境中事物的发展轨迹。

 

 

 

肃静的犹格镇所有的商贩都关门闭户,街上的灯盏被石头砸坏没了光亮,整条街上洒满冷冷的乳白色月光。他们到达了挂着16号门牌的房屋前,厚重的木板门最外层绽放着一枝樱花花雕,附近没有安装门铃。轰把手背对准门板,用力敲击几下,他担心这个点若不大点声,补觉的屋主会两耳不闻。敲门声持续了许久,屋内却连一丝响动都没有。绿谷握住门把尝试扭开,他压下的把柄根本没被锁扣阻挡,木门轻轻松松顺势向里滑去。屋内的设置很简洁,客厅里横放着一个布艺沙发和一个方方正正的小茶几,房间墙壁的下身装饰了黑色的瓷砖,沿着瓷砖扫过去可以看到右边通往卧室的门虚掩着。轰站到门前,手上燃起微弱的火焰,职业英雄需要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他伸手一推,吱呀叫喊的卧室门让出了等人宽的距离。卧室内只有两张适中大小的单人床,床的夹缝间摆了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没有生气的人,他像是被抽干了全身血液无力地倒在椅背上。轰和绿谷一左一右绕到那个人面前,两人都被他的面容惊到。这是一具死尸,尸体已经僵硬,因为天气寒冷还没有散发出尸臭。他的身体没有明显的外伤,最明显的特征是死者脸上惊恐的表情,他似乎在生前经历了某种夺人神志的可怖的景象。

 

 

“绿谷,你看这个。”轰从地上捡起一个棕色的小瓶,瓶口的盖子上有一个微不可见的空洞,瓶身粘贴了打印着“硫喷妥钠”的标签。

“我还以为只有克格勃*会用这种东西。”轰把手掌凑近药瓶,挥了一下,瓶口处淡然的蒜样臭味就顺着空气飘了过来。这种药品曾经被称作吐真剂,对罪犯实施药物催眠进行审讯,如此不人道的做法在当今社会早被取缔。

 

 

“他应该在死前被逼问过什么重要的信息。”绿谷掀开死者的袖子,那里果然有橡胶绳捆绑的压痕和一个注射器造成的小孔。他从死者上衣的口袋里找到了他的名片,倒在凳子上的是小田切。他们没有在屋子里发现第二具尸体,另一名工程师高桥要么被掳走,要么被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杀害。绿谷觉得犹格镇事故的起因并不简单,虽说新闻上对火灾的解释是个意外,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操作记录上为什么记录着一场和火灾并不同性的事故?核电站的工程师是被拷问后杀害的,能从负责核电站主要操作的他们嘴里套出信息几率很大是进入主控室的密码,假设幕后的某个人物需要给稳定运行的核电站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故,进入主控室进行失败的人工反复操作是最优的捷径,这就解释了少了一具尸体的原因,他们需要有一个工程师去完成制造事故的任务。操作记录上说核电厂的操作员会在今晚测试反应炉的自供电系统,实验在安全系统撤除后展开,十二点后便是核电站最脆弱的时刻。也就是说敌人现应该已经挟持着高桥前往犹格镇的核电站了。

 

 

“轰君,虽然不知道杀人凶手具体的动机,但是现在我们得赶到核电站才行。”绿谷说完就跑向门口。

 

 

轰跟着跑起来,他们对已经发生的谋杀无能为力,继续待下去,只会被当作是第一嫌疑人锒铛入狱。想要扭转死局,他们就得在事故发生前做点什么来启动蝴蝶效应,让幻境中的时间线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眼前是那个熟悉的哨岗所,白炽灯的灯光从它的窗户中渗出来照在核电站冰冷的地面和刚硬的铁门上。铁门之间开了一道口,像是有人刚刚溜进去。门卫将凶手放进去了吗?绿谷想,难不成是核电站内部人员做的?他为了一探究竟向哨岗所里看了看,不是错觉,就在之前他还觉得窗户洒出来的光像是穿透了某种污渍,在地板上留下了几点黑斑。那些圆点可不是搓洗不掉的顽固灰尘,而是洒在窗户上新鲜的热血。没有干涸的液体从窗户的内侧垂直下坠,仿佛受伤的是没有生命的玻璃一样,在淌着悲苦的血泪。早晨气势汹汹的门卫像被恶劣的孩童折磨过的洋娃娃一样抛在地面上,他的身上有大量利器划破的伤口,胸腔心脏的位置受到致命一击,作为凶器的匕首直直地插在门卫的身上。绿谷捂住嘴巴,忍着不把晚饭吃的东西吐出来。好在他没有贸然打开哨岗所的门,不然把胃部的消化物堆在死者面前也太不尊重了。绿谷本来还在担心有门卫的情况下他们怎么进到核电站内部,显然这般已经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不予多虑,轰和绿谷冲进核电站。他们走到建筑物群内部,室内的灯光因为不稳定的电压闪烁着暗淡的光。轰顺着冰冷的墙壁找到了用金属板刻画的核电站内部结构分布图,借着手机的亮光,他们终于看清了主控室的位置。突然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像是有谁不小心碰倒了一盒满满当当的工具箱,里面的扳手和螺丝刀撒了一地。声音传来的方向站了一个人,他的身影堵站在楼梯转角,连接脑袋的脊椎好似被怪力扭断一样耷拉在右肩上,手里拿着一个棍状物体。他低着头,绿谷分辨不出那人脸上的表情。

 

 

“那个,我们没有恶意,有人绑架了工程师,我们想帮助他。”绿谷和那个人沟通起来。

 

 

对方连吱一声的动静都没有发出,他手上的棍子尖端兀然弹出一个锋利的刀刃,跳下楼梯刺向楼下的人。轰一把推开绿谷,弯下身用右腿扫过去,绊倒了持刀的陌生人。失去平衡的黑影为了不摔在地上,用刀刃插插在地面上作为支撑,刀刃的外侧画出一条轨道,高速的摩擦使它的尖端冒出几朵火星,火光熄灭后他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轰抓住了这几秒钟的宝贵时间,把黑影冻在一座小冰山中。冰块只覆盖了黑影四分之三的位置,还能动弹的大臂在主人的控制下抽搐一般抖动着。轰和绿谷终于看清来人的脸,那是一个比他们年纪要小的男孩,他双眼无神,嘴巴大张,多余的唾液从嘴角流出,像一个癫痫病人。一分钟后,他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开始以一定频率剧烈摇动脖子。轰皱着眉,绕到他的背后,用手掌的侧面给了那人的脖颈一下,敲晕额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少年。托了少年的福,他们被耽误了不少时间。轰溶解了原先的冰,把少年拽到角落,将他的两只手臂用冰和栏杆扣在一起。他一脚踢开少年的武器,旋转的刀刃飞到了门外。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绿谷。”轰确认了冰块的状态后和绿谷继续向主控室出发。

 

 

主控室门边的密码锁泛着荧光,它的大门紧闭,钢铁制作的安全门把主控室保护得密不透风。绿谷把耳朵贴在主控室的门上,他努力集中精神想听取内部的动静,可是主控室的内部死一样寂静。他忍不住想要是耳郎在就好了,在她的个性面前这种程度的窃听完全不是问题。而拥有one for all的绿谷一旦强行用力量打破铁门,就会引发核电站的报警装置。

 

 

“我们试试守株待兔,也有可能他们还没来。”绿谷想起来操作手册上记录的时间,最先出现异常工况是在事故开始前一个小时。手机上显示距离事故发生还剩一个半小小时左右,加上操作所需的时间,离敌人到来应该没剩几分钟。

 

 

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藏身在主控室斜对面的一个储藏间里,储藏间没有上锁,门板的厚度也足够薄,非常方便倾听走廊上的脚步声。储藏间四壁摆有木柜,主要是陈列安全帽和一些备用的防核辐射服。绿谷从柜子的最底层拿出一个测量仪,这个和他在哨岗所看到的指针表是同一个款式,只不过看起来新一点。

 

 

“这个好像是辐射探测仪。”绿谷摆弄着仪器,他进行初步校准后上下晃动仪表,受力的仪表盘指针依旧稳如泰山一样指在对人体无害的1.2×10-5 伦琴。

“呐,轰君,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绿谷放轻声音。

 

 

“嗯?”轰靠在墙壁上,做好出击的准备,他歪过头分出注意力听绿谷的话。

 

 

“在陷入幻境之前,我是不怎么相信那本记录上的东西的。记录说这里会放生重大的核事故,可是你也看到了围绕核电站的犹格镇在今天还是好好的。这里的居民怎么可能在高强度的辐射下安居乐业呢?陷入幻境以后,我开始觉得自己太天真,低估了个性的力量,连穿越时空都做得到,这种事情也不在话下吧。”

 

 

绿谷掏出钥匙链在辐射探测仪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他抚摸着塑料外壳上那两道交错的凹坑。

“轰君,你觉得如果我们真的能阻止事态发展,那么未来会改变吗?”

 

 

“说不定,我个人倾向相信我们只是处在平行宇宙,这个世界是组成多元宇宙中的无数个宇宙中的一个,即使改变了这个宇宙的发展轨迹,对我们原来处在的那个世界是不会产生影响的。”

 

 

“嗯……”绿谷低垂下眼眉。

“不说这个话题了,已经过十二点了,按日期来算的话今天是轰君的生日吧?虽然还没有出生……但是也算是过了一个很特备的生日呢,没有蛋糕,没有蜡烛,还得在储藏间蹲点等敌人过来,哈哈。轰君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去年的生日我因为敌人捣乱也没有好好过,整天都在忙着追捕洗劫珠宝店的罪犯。不过第二天姐姐为了补偿我特意买了草莓蛋糕,我觉得全家人坐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日子不是什么重要的因素。”

轰压低了一点身体。

“愿望的话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什么愿望?”绿谷好奇地眨眨眼。

 

 

“我想有一个新的家人。”轰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说。

 

 

“轰君是想养一只小动物吗?轰君很喜欢猫呢,本身也很受猫咪的欢迎。”绿谷点点头,轰在校时堪称附近野猫的猫薄荷,只要往那里一战,猫咪们就会自觉围上来,绕着他的腿撒娇。这样的人一定很适合饲养宠物。

 

 

“不……”轰听到了门外的响动,他立马停下谈天,把手放在储藏室的门把上。他们的说话声音很小,没有交流后门外那些脚步声更加清晰明朗。绿谷将one for all覆盖上来,两人对视了一下,同时破门出去。

 

 

都是些他们眼熟的面孔。又是那群昆虫,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走廊里,其中几个失去手脚的家伙蜷缩在虫群之中,被外围的同伴保护起来。个子小的虫挟持着精神恍惚的工程师,他的状态和不久前轰和绿谷遇到的少年差不多,就快不省人事。见到两人的昆虫一拥而上将轰和绿谷挤到走廊尽头,他们没有使用自己尖锐的手爪,只是用覆盖着甲壳似的坚不可摧的外壳堵住轰和绿谷的去路。轰不敢贸然用冰冻住肥大的昆虫,一是会伤害到被夹在中间的工程师,二是在走廊内放出冰块虽然能将昆虫冻住,但是冰墙同时也会将他和绿谷的去路封住。他们两人像是被海水淹没的落水者,被冲击得分不清南北。其中一只昆虫按着迷迷糊糊的工程师在主控室门边输入了密码,闪进室内。

 

 

“轰君!注意趴下!”绿谷深吸了一口气,集中注意力,控制力道将攻击的范围缩至最小。

空气中传来电流闪动的声音,轰立刻在自己面前做出做出一道矮墙防御。

 

 

“Smash!”

 

 

巨大的气流把层叠的昆虫推到墙的两边,昆虫的甲壳被水泥墙壁撞出裂缝,并列的足部扭在一起,被冲击力齐齐折断。走廊的中间让出一条仅通人的道路,那群蒙圈的昆虫还没有恢复行动力,轰见机在他们的位置上造出光滑的冰面,没有摩擦阻力的帮助昆虫们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主控室的门没有关闭,轰和绿谷毫不迟疑跟了进去。

 

 

屋内的场景夺走了绿谷的呼吸,主控室里来来回回走动和进行操作的不是人类操作员,而是一个个长着水母一样柔软肢体的罐子,它们飘忽不定的触手灵活地在按钮上舞动着完成了一个接一个的指令。那些悬浮着充当核心的罐子大体呈圆柱形,直径比高度小一点,凸起的表面有一个等腰三角形的图案,由奇怪的凹槽组成。透过罐子透明的一部分可以看到一块完整的大脑被浸泡在罐子的液体中,简直就像希拉里·普特南在他的《理性,真理与历史》一书中提到的“缸中之脑”。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测试的准备早已由这群大脑代劳,工程师的操作只是最后一根导火索。

 

 

那名叫做高桥的工程师瘫坐在地上,好像刚从长梦中清醒,他瞪着眼睛看着身边比他高大几倍的昆虫和到处蠕动的水母,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不过多年的从业经验让他很快把目光投向仪器设备的指示灯和屏幕的参数上,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宛如吹响世界末日的号角。完成使命的昆虫对轰和绿谷失去了兴趣,它们绕开颤抖的高桥从主控室门口鱼贯而出。

 

 

高桥爬起来崩溃地用手指抓着头发,他着再次像操作台望了一眼,将头皮拉扯得生疼。工程师手脚并用地站起冲到轰和绿谷旁边,疯也似的摇着绿谷的肩。

 “你们两个快和我一起跑啊!这里要爆炸了!”

 

 

所有的事情已成为定局,此时反应堆的状况如同脱缰对的野马,它甩开桎梏彻底脱离人类的掌控。

 

 

“先离开这里。”绿谷拉住高桥,三人抛下身后的异形生物,向一楼跑去。轰走到被束缚的少年身边,解开他的枷锁,将他甩到背上,背着他跑起来。

 

 

“我们几个要跑到哪去?”绿谷顶着风问,他们一路狂奔,凛冽的空气像刀割一样刮着他的脸颊。

 

 

“尽量远离核电站,避开爆炸的波及,找到能够联系外界的工具之后需要马上寻求救援,然后安排居民撤离。”工程师毕竟比不上英雄的体质,跑着说话像在嘶吼,他已经气喘吁吁,只是求生的欲望在拉动他往前跑。

 

 

轰隆的巨响在他们身后爆炸开,滚滚的气浪吹动飘飞的烟尘,从绿谷他们身后吹来。绿谷回头看了一眼,天空炸开巨大的焰火,红色,蓝色和黄色的花火像油画上浓墨重彩的颜料,它们共同把天空化作一块刺着彩虹的帆布。溶解的放射性粒子喷涌而出,云柱和气压冲开了1200吨的反应炉顶盖。美丽的表象下,地面深处14公里的石硕下方,石墨和反应堆同时燃烧溶解了作为燃料的铀。整个烟囱附近成了一个随时要二次爆炸的高压锅。

 

 

绿谷掏出从核电站带出来的辐射探测仪,它指针像放浪不驯地右转,空气的放射性在持续升高,他们处在了随时随地每秒钟拍射千次X光的境地。在高桥的指引下,他们逃到了一个转让的便利店门口,它的地势偏高,在这里能一览爆炸后的核电站全貌。几个人靠在便利店关闭的卷帘门上休息,仪表显示现在的辐射值达到了20伦琴,如果他们还呆在核电站内,恐怕辐射仪表早就到达了它的上限。

 

 

绿谷屏住了呼吸,窥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核电站那最危险的烟囱上,趴着一只昆虫。它的翅膀被烧焦了,但是四肢还死死攀附在滚烫的烟囱壁上。它的表层皮肤被炙烤得发黑,黏在身下。昆虫撕开废掉的皮肤,开始剧烈震动身体,模拟出人类的发音,绿谷在他们的位置上竟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只虫子松开两只腹足,它悬空用两只干瘪的手笔画着蜜蜂的八字信号,又像在跳舞又像在祈祷。他的吟唱传遍了整个三岛镇的上空,像是旷野里对唱牧歌的游民。

 

“Hear me! King of Infinite Space! Planetmover! The Foundation of Fastness! Ruler of Earthquakes! The Vanquisher of Terror! The Creator of Panic! Destroyer! The Shining Victor! Son of Chaos and the Void! The Guardian of the Abyss! God of the Outermost Darkness! Lord of Dimensions! Riddle-knower! Guardian of The Secrets! Lord of the Labyrinth! Master of the Angles! God of the Whiporwills! Omegapoint! Lord of the Gate! Opener of the Way! The Oldest! All-in-One! The One by Life Prolonged! Umr At-Tawil! Iak-Sathath! Yog Sothoth NAFL'FTHAGN!!! Your servant call upon you!*”

 

说完,它就像了却心愿似的,垂直掉进被岩浆溶解烧红的铁水中。

 

 

一列消防车车队从公路上飞速驶来,红色的灯光旋转着闪过绿谷的眼角。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打电话报火警,这样只能去送死啊!”高桥跑到公路边对着疾驰远去的车队大喊大叫,可是要事在身的消防员们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他跪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核电站大门前消防员一个个从车上跳下来,拿着水枪用成吨的冷水浇灭燃烧的火焰,殊不知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看不见的辐射下。

 

 

“惠的父亲也在里面,必须立刻通知他们出来,轰君我要回去一趟,麻烦照顾好他们。”绿谷转身想走,手腕被轰一把拉住,他向后一仰差点摔倒。

 

 

“绿谷,来不及的,他们已经受到强辐射了,即使现在去叫他们退出,也只可能会被二次爆炸波及或者是和他们一样被宣判死刑。”轰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前额,他抓着绿谷的手看似没使劲,实际上却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嗓音有些囫囵,像是咬碎了坚硬的物体硬是要往喉咙里咽。

 

 

“那也不能就这样……”绿谷想甩开轰的手,可连轰的手指都掰不开,那只握着他的鹰隼利爪在绿谷的努力下不动分毫。

 

 

“绿谷!”轰打断了绿谷的话,他松开绿谷的手腕,从背后抱住他。

“我求你了……”他的声音抖动着,嘶哑得像病入膏肓的患者。轰把头埋在绿谷的肩膀上,嗅着绿谷发梢和腺体的抹茶香和咸味汗液混合的气息。

“能别去吗?”

 

 

绿谷沉默着把手覆在轰抱住他的手臂上,他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砸下来。

“对不起,轰君,我觉得我还是要去。”轰的眼神暗淡下来,绿谷不敢回头正视轰的脸,他很少有这么坚决地拒绝过别人。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他拉下轰的手,风吹动额前的碎发,绿谷头也没回,硬着头皮返回原路。

 

 

“我替你……”轰的话停住了,他的瞳孔向外扩张,他们正上方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界陷入了静止,核电厂喷涌的放射性云柱像是被人点了暂停键,逐节爬高的躯干固定在了黑色的夜空中。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云层向两边退散开来,刺眼的光芒从缝隙间跳出,将黑夜照耀得宛如白昼。旅馆的外面,赵舒婷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惊讶地看着这场地理奇观,在她的身后许多被吵醒的居民都和她一样又吃惊又兴奋的看着变幻莫测的天空,那里长出了不停进行聚合和分裂的亿万光辉球体,让人联想到梵高的遗世名作《星空》。三岛镇的夜晚就像那副画,耀眼而美好,所有被光辉笼罩的人都呆在原地目空一切地欣赏神的降临。

 

 

 

指针表停止了摆动,它恢复到了正常的数值,弥漫在空气中对的放射性物质被抽得干干净净。好像之前那场骇人的事故完全不存在一样,核电站已经平息了下来。就在这个夜晚,三岛镇完成了呼唤犹格·索托斯的仪式,以第一批参与救灾抢险的40名消防员为代价,神镇压了一场发酵的核事故。被取悦了的神明,在几个小时到一个星期内的时间里,收走了那些皮肤受到辐射而溃烂的祭品。因为事故没有进一步扩散,受到施压的媒体对外统一口径,声称核电站仅仅是发生了火灾,将所有消息的源头扼杀在摇篮里。

 

 

 

“啊!”绿谷从床上坐起,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房间。

 

 

“你醒啦,小绿谷,睡了好久呢。”蛙吹端着一杯白开水坐到绿谷的旁边。

“你都昏迷一天了,小御茶子很担心哦。”

 

 

“这……”环顾四周,这里是他熟悉的卧室,什么都没有变化。绿谷仰头松了口气,他成功摆脱了幻境。

 

 

“医生在楼下,要我帮你喊他上来吗?”娃吹伸手放在绿谷的额头上。

“嗯,没有发烧,看来状态还可以。”

 

 

“你们还叫了医生啊?”

 

 

“小绿谷,你要知道你和小轰可是像死人一样躺了一天呢,我们火急火燎地把你们送到医院抢救,却被医生告知只是深度睡眠。”蛙吹用看睡昏了头的人的的表情看着绿谷。

“还是用小御茶子用个性将你们搬回来的。”

 

 

“头好疼。”绿谷感觉脑子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他捂住脑袋压制疼痛,居然做了一天的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真的不需要叫医生吗?”

 

 

“不用,不用,对了梅雨酱,轰君怎么样了?”

 

 

蛙吹的眼睛立刻带上暧昧不明的光芒。

“你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绿谷闹了个红脸,支支吾吾地说:“真的有重要的事啦。”

 

 

“不逗你了,他可是一醒过来就跑来陪你了呢,几分钟前才和我换了班,我出去叫他进来。”蛙吹将装水杯的餐盘拿起来,出门前回过头。

“在你睡着期间,我干了点别的事,等你起来后我有些话要和你商量。”

 

 

“绿谷。”蛙吹走后没一会轰就走进门。

“你怎么样?”他的表情很平静,像波澜不惊的瓦尔登湖,没有波纹的表面看不清随地的真相。

 

 

 “嗯,还不错?”绿谷抓紧身上的被单,把揉成团的布块握在手里。

 

 

“叮铃铃——”轰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

“喂?”

 

 

看轰可能有事要忙,绿谷把到喉咙口的话吞进嘴里。他本来想问他有没有做和自己类似的梦,但是想到要是只是自己单方面出现了奇怪的幻想,绿谷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轰把手机调离耳边。

“绿谷,是冢内警官,他说你的电话打不通,就打到我这里来了,说你之前问的事有着落了。”

 

 

绿谷接过轰递过来的手机

“喂?冢内警官。”

 

 

轰站起来走出房间,顺手把房门带上,把空间留给绿谷。

 

 

“绿谷,你不是叫我帮忙查了犹格镇火灾的事情吗?我看了我们警署的内网,犹格镇核电站1987年发生火灾后因为考虑到安全问题就关闭了,之后都平安无事。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故定义为核事故,很奇怪,除了部分消防员受到原因不明的辐射,其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放射性粒子漏出。当然,这些都是资料上写的,记录很含糊,也可能和真相有偏差。倒是有一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第一个拥有个性的出生在中国轻庆市的婴儿李彦也是1987年出生的,巧的是他的父母在怀着他的时候去了犹格镇旅游。我查了他父母的名字,我看看……”

 

 

手机里冢内正在翻找笔记,绿谷坐正了身体,仔细听冢内接下来的话。他的手有点发抖。

 

 

“对,他们是叫李昌广和赵舒婷。”

 

 

【TBC】

 

 

*克格勃:前苏联情报部门

*英文是召唤犹格·索托斯的咒语,本来想用中文的,但是中文感觉莫名的囧

又是粗糙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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